军营里静得可怕,仿佛风声都被压下去,只有心跳声在胸膛里轰鸣。
每个人都像是被扔进了寒潭,呼吸里尽是小心翼翼。
钟月回抱着离央走进大帐,步子沉得像是每一步都踏进万丈深渊。
他的怀抱紧得要将人揉进骨血里,可怀里的人,却再也没有了温度。
他对着手下的人吩咐了一声,声音低沉,喉咙像被砂石磨过,沙哑得刺耳。
“去准备洗澡水。不要太凉,我怕……她冷。”
话音落下,齐玉和怀玉心口齐齐一颤。
齐玉的眼神死死落在离央身上,眼角泛红,唇畔轻颤,终于还是放低了所有的姿态,声音微颤的说道
“我……能否也替她梳洗,送她最后一程?”
钟月回闻言,抬眸看他,眸光冷厉如刃。那一瞬间,帐内仿佛凝结成冰。
“不能。”他每一个字都冷漠的像是生生掐断了齐玉的气息。
“我的妻主,我自会照顾。如今,只有我是她名正言顺的夫郎.....就不劳旁人费心了。”
这句话仿佛一把钝刀,扎进齐玉的心口,狠狠搅动。
齐玉身子一晃,胸口起伏不定,几乎站立不稳。
怀玉赶忙伸手扶住,却再忍不住嘶吼
“钟月回!你别太过分了!兄长才是将军最早的侍郎,也是她最疼爱之人!不是只有你在乎她,你以为你是什么东西?不过是个被遗弃的质子!若非将军怜惜,你有何资格在这放肆?”
离央的死,让所有人心底最后一根弦彻底崩断。
他们的悲痛化作尖锐的矛刺,他们像失控的野兽,互相撕咬,根本顾不得过往情谊。
钟月回的眼神瞬间阴鸷,他转身缓缓将离央放到软榻上,替她整好被角,手指在掖紧那一瞬,微微颤抖。
转身时,他的脸已彻底扭曲,猩红的血丝布满眼眶。
“你也知道她疼你在乎你?”钟月回咆哮,声音嘶哑到裂开
“可你呢?一声不吭,弃她而去!你当她是什么?你想走就走,想回来就回来?!”
他手一抖,长剑出鞘,寒光直指齐玉
“你不信任她,弃她于不顾,你就不配再称她的夫郎!迟来的深情比草贱,你可曾想过,你这一别,就是永远!齐玉.....将军说了,你们两清了!你与她,再无瓜葛!”
那一刻,齐玉胸口猛地一窒,仿佛整个心脏被撕碎。
他心脉猛然崩裂,眼前一黑,一口血喷出,重重倒下。
“兄长!”
怀玉嘶吼,扑过去抱住齐玉,可齐玉已经昏死过去,气息弱到几不可闻。
他那死寂的神情,仿佛决意就此随离央而去,再不醒来。
怀玉彻底疯了,双眼赤红,猛地扑上去,一拳将钟月回打翻在地。
两人顷刻间扭打在一起,血溅在地,牙齿间尽是腥甜。
丞商、萧泊和锦一听见动静,慌忙闯进来,才见两人毫不留情的互殴。
众人将他们拉开,这才看见,他们伤痕累累的脸上早已泪流满面。
众人心头同时涌上一股酸楚,他们不是在争夺谁对离央的情深,而是在绝望中,撕扯彼此,寻求最后一点生存的实感。
怀玉如一个孩子般掩面痛哭,他爬到离央床边,扑在她怀中,放声大哭
“你骗我!你个坏女人,你说谎,你说了杀了阎邩,就娶我当你的小郎君,阎邩死了,你起来啊,我们成亲好不好....”
众人看怀玉哭的撕心裂肺,都觉得难受,心里止不住的酸涩。
锦一和萧泊咬着牙强忍,可泪水还是不断地落下。
丞商说不出一句安慰的话,只任由大家这样各自颓败。
他沉默转身,将昏迷的齐玉扛在了肩上,大步走了出去,这里窒息的氛围,让他无法呼吸.....
凤城宫门之外,号角沉鸣。
一匹战马风驰电掣,马蹄砸在青石大道上溅起碎石火星。
信使浑身是血,手中紧紧攥着一封染血的急报,疾冲入朱雀国宫门。
殿前侍卫欲拦,却见他眼中血丝密布、气息急促,仿佛是从尸山血海中拼死闯回,便不敢耽搁。
“战场急报!”
声震金銮,滚滚传入大殿。
女帝正坐在高座之上,凤冠流光,神情冷峻。
闻声,她柳眉轻蹙,抬起纤手,声音清冷而威严