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重生逃婚(1 / 2)





  滴答,滴答。

  滚热的鲜血顺着刺透肩头的利刃,一点一点地洒落在花叶上。

  从嘴角流出的血染红了衣缘发梢,萧倚鹤喘息急-促,顺着胸口篆着“寸心不昧”的剑柄向上看去。

  薛玄微居高临下,面若冰霜:“你就这么想杀我?”

  萧倚鹤笑道:“已经杀了那么多人,不差你一个……剑神山这么冷清,要不你行行好,下去陪陪师尊?”

  薛玄微眉心一拧:“萧倚鹤!”

  下一刻,埋留在萧倚鹤体内的磅礴剑意霎时发作,如上百道惊雷,直接震碎了他的心脏与灵元——鲜血喷涌而出。

  萧倚鹤伸手,什么也没抓住,颓然倒地,意识无力地向黑暗中坠去。

  ……

  又七十年。

  秋日,七月廿八。

  清风疏朗,卷起层层赤纱,一群伶俐道童手捧喜烛,位列于两旁,喜气盈盈地迎往宾客。

  今日是追月山庄大喜的日子,而后山却一片愁云密布。

  一群人正围在喜房中来回踱步,望着床上一身喜服的少年。瞧着模样倒是清秀漂亮,可惜他正陷入昏迷,面色苍白,嘴边尚有未擦净的血迹。

  不知过了多久,眼见他微微动了动手指。众师兄立刻惊喜地簇拥上去。

  “——宋师弟醒了!”“阿遥,可吓坏我们了!”

  周围的呼喊声将萧倚鹤从黑甜的沉睡中拉扯出来,他许久没听到过这样清晰鲜活的声音,一时间觉得刺耳,不禁皱起眉头。

  耳边乱哄哄的,他头疼欲裂,只好将意识慢慢聚拢。

  睁开眼睛,第一个感觉是光芒刺眼,头顶殷红如火,身边人影憧憧,可是什么也看不清,仿佛眼前遮挡了一层厚翳。

  有人扑上来握住他的手,痛心疾首道:“阿遥!大婚当前,怎能做这样的傻事啊!”

  萧倚鹤一脸茫然:大婚?我不是死了吗?

  一张嘴,喉咙里火-辣辣地疼,冒上一股新鲜的铁锈味。

  他的记忆还停留在试剑崖上,临死前的场景历历在目,一时思绪剧烈,突然翻身起来,趴在床边干呕了几声:“咳、咳……”

  一盏温茶递到了嘴边,萧倚鹤本能地吞咽了几口,但喉咙的刺痛仍令人难以忽视。

  有人伸手将枕头垫在他的背后,拍着他的背,唉声叹气。

  “宋师弟,我们知道你钟情于剑宗宗主,可是宗主他一心向剑,无心风月。俗话说的好啊,莫要在一棵树上吊死。师弟大好年华,放眼众林,这俊美才子也是数不胜数的,你看这位南荣小公子,就很是一表人才……你就算不愿意与他结亲,也断不可自伤自残啊……”

  萧倚鹤腾得坐起,惊道:“结亲?”

  谁如此胆大包天,敢跟本山主结亲?!

  众师兄立刻一拥而上,将他按住,生怕他听见“结亲”二字就又犯起病来大吵大闹,赶忙换一种说法:“这这、这虽说是结亲,却也只是两个人在一起好好生活,这感情嘛,说不定熟悉以后就有了。”

  “师弟啊,你或许是眼神不太好,看不清我们少庄主的模样。我且给你画下来,你再仔细看看!”一位师兄抄起纸笔,边说边画,“你看一眼,比之剑宗宗主也不差的!”

  “对对对,不差的不差的。”

  萧倚鹤:“……”

  在他奋笔疾画的时候,萧倚鹤搜刮着原身的记忆,又左一句、右一句的,从各位喋喋不休关心他“人生大事”的师兄们嘴里听着,终于拼凑出了当下的状况。

  这具身体名为“宋遥”。

  原是一小宗门派“无相山”的孤子。其父母在一场妖祸中为保全族人,力竭而死,唯有年幼的他侥幸存活。若非巡山弟子眼尖,将他发现并带回太初剑宗中,这无辜的孩子险些就要冻死在大雪天里了。

  但宋遥天生目疾,资质平庸,做什么都比别人慢半拍,十数年来修行进益凄惨。

  然而因为父辈的关系,他从小就与“追月山庄”少主南荣恪有一段婚约。他本来并不排斥这桩婚事,毕竟他修为如此低劣,能在道侣家坐吃山空,已经是天大的福气。

  可是两年前,发生了一件所有人都意料不到的事情。

  他春心萌动了。

  可更糟糕的是,他情窦错投,心仪之人乃是道门里出了名的煞神,那位高不可攀的太初剑宗宗主——虽然他根本看不清对方长什么样。

  云泥之别莫过于此,这是一段注定无疾而终的感情。

  今日,诸位师兄们欢欢喜喜地参加合籍典礼,却不知两年过去了,宋遥依旧无法接受“新郎不是心上人”这个事实。

  就刚好撞见脾气绵软的小师弟正举刀自残,被众喜仆惊叫拉扯着的慌乱场面。

  众人强行拉开宋遥,谁知他心中大恸,竟吐出一口鲜血,当即昏死过去。

  随后再醒过来的,就已经是萧倚鹤了。

  萧倚鹤捧着师兄们画好的“南荣公子像”,鼻子快啄到纸面上去了,才勉强看清自己这位便宜道侣的尊容。心下第一个想法是:好家伙,可真像他爹!

  说起他爹南荣麒,那还真不是外人。堕魔之前他是剑神山首徒,南荣麒是追月山庄少主,两人年轻气盛,没少在一块横行霸道。

  有句话形容他俩倒是再合适不过了,叫:有福我享,有难对方当。

  没想到今日重活一次,结亲对象竟然是他素未谋面的亲侄儿,真是令人唏嘘。

  察觉到诸位师兄的殷切关怀,萧倚鹤默默地放下了画像,抚了抚由于魂魄不稳而气血翻涌的胸口,悲切地咳了两声,十分真诚。

  以原身的语气轻声道:“师兄们,我知道,你们都是为我好。我只是一时魔怔,现在都想通了,以后不会再行此傻事……”

  萧倚鹤抱着被子蹲坐在床上,缩成单薄一团,面色凄惨,眼尾通红,连睫毛都打着颤,看着又可怜又心疼。

  众师兄恨不得当下就手撕婚约,好将他捧回院子里安安稳稳地养一辈子。

  可是大家心知肚明,知道这孩子体质特殊,身上宿疾难解,唯有道侣双修的灵气滋养,才能堪保性命,否则不出三十年必灵元衰竭而亡。

  大家将他安抚好,又喂他吃了药,看他睡下,这才忧心忡忡地阖门离开:“阿遥,你好好休息,不要再乱想了。”

  嘴上说着,手里却戒备地拎走了他的喜靴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