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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20章睹人思人





  食指的不断弯曲,耳畔边的声响不止。溅出的血水腥湿了一地。黑衣人的面罩也随着动作掀开,烛光下一脸血水,脸庞模糊不堪。

  短小寒光从百里秋水身旁飞起,匕首砸在黑衣人面前,铁器跟玉面发出的脆响,回荡于整座大殿。

  身上隐形的力消失,黑衣中年人不在意额头的伤痛,看着突然出现的匕首,脸上刚硬的线条没一丝慌乱,冷静的用左手抓起利器向右手快速挥去,肉骨分离,迸溅的血液带着灼热的体温,不见悔意。

  断截的手掌被黑衣人从视线中遗弃,只见他咬着牙握紧伤口处,冷汗已湿了全身,不过自始自终黑衣人都是一声不吭,仿佛丧失痛觉。

  百里秋水听完黑衣人行云流水般的自残,终于,不喜不怒的侧身睇看这胆大妄为半年未见面的家奴——圣玄宗的大长老东龚。

  “你倒是敢来见我。”悦音寒骨。

  “奴知错了。”东龚死死盯着地面,看得出少主子杀意未消。

  “错,何错之有?”语音飘渺,好似笑话。

  “奴错在给华韵天禁药,如果不是他,主子您也不会被重伤。”一想到那日大殿上,主子被不灭之火废了手掌,东龚就夜不能寝,这半年他翻遍整个苍穹追杀华韵天那王八蛋,可无迹可寻。

  “你就只做错这一点?”百里秋水回想起半年前大殿的某幕,忽地起身,风驰移动,凝聚真气的指尖死死掐着东龚的脖颈,倨骜藐视,眼瞳浑浊如渊。

  呼吸不畅,面色如死,东龚仰视主子眸光里的杀意,他不愿相信的事实或许成真,主子居然对十岁男童动情了,禁忌的情愫终于滋生。原本他不信,可现在不得不信。

  五指一松,百里秋水确定自己隐晦不显的内心被这家奴看穿,持帕优雅擦拭手上的污血。理了半年,想了半年,男的那又如何,只要自己欢喜。

  东龚抚摸脖颈,卑微的仰视主子的身姿。

  居高临下,如一尊神袛,烛光在玄衣染上一层光晕,一瞬间,东龚如释重负,禁忌之恋,主子所做之事,哪还需在意天下人的看法,自己确实做错了,他就该在那日直接杀了莫离,而不是放进永生之地,还好还好,主子不知永生之地变幻诡谲,最好死无全尸。

  “主子,东龚真的知错了。”中年人终于压低着头颅,面对现实。

  “我闭关这半年,轻云那边可有动静。”百里秋水嘴角嘲讽,没想到那人在莫离离开之后,居然主动上门医治自己的手伤,明知道自己也有方式恢复,却一定要完成承诺。早知如何,何必当初,逼着莫离下跪磕头,还不是后悔不已。

  “那人还在圣玄宗,在自己设下结界的大宅内从没出入,倒是他放在圣玄宗的棋子们全部撤离,不知为何。”

  “师尊闭关五年的缘由可调查清楚?”师尊一直没有消息,临时的决定仿佛抛弃了整个圣玄宗,可百里秋水成为长老的目的,就是师尊闭关山谷的某物。

  “主子,您还是回去吧,所有人都等着您,那东西本来就是传说,在不在师尊庆州身上都是未知的谜题,您说我在圣玄宗潜伏十几年都没听过,或许真的就不存在。”东龚小心翼翼察觉着主子的脸色,多少大事等着主子亲自决定。

  百里秋水沉默无声。

  想到主子呆在圣玄宗的唯一羁绊,东龚再度进言,不过是一句被主子知道真相会死的谎言。

  “主子,永生之地的结界百年来都很安全,况且还有落花尘守护,您功力还未全部恢复,而那边一方势力不断壮大,还剩四年半的时间,您不如回去潜心修行——”话不说满,点到为止。

  百里秋水自然知道,几度受伤,功力大不如前,而今自己连华韵天的修为都比不上,或许——眸光一沉。

  “你还不快接上手掌处理好整个大殿的痕迹。我先离去。明日起,你对外宣布,我彻底闭关。”

  主子居然答应回去,东龚压低头颅脸色欢喜,抓起已冰凉的手掌,点头遵命,隐藏气息,瞬间消失于大殿。

  转身回眸,五指一聚,刻有莫离名字的身符由池水中破空而出,湿哒哒的冰凉落入百里秋水的掌心。

  ‘只要这玉佩没变透明,表明莫离还活着。’两相无望,只剩睹物思人。

  ————

  炉鼎内冷烟袅袅,穿过空隙,暗香蔓延一屋。

  紫袍金丝勾勒出繁杂隐喻的花纹,稀贵而脆弱。

  鎏金面具随性的躺在案上,举杯酒香肆意,一杯菩提血,一声浅哀叹。沾了佳酿的润唇,包含无数含义轻轻弯起,如笑似哭。

  从圣玄宗筑基弟子名单中一夜消失的花甲,本分的站在男人身旁,举止虔诚,可调侃的眼神却睇看一旁英明神武的尊主上演作茧自缚。

  没同情,不谨言,只是静静如同空气一样存在,自家尊主做了自认为的错误举动从未停止懊悔,不过这一悔就是半年余。

  这一切的无用功,在花甲眼中只能用一个字评判——贱。

  很多时候,越是刻意记住,越容易模糊。轻云不知何时起,莫离的模样在脑海中只剩最后的那抹背影。

  你说,眼耳嘴鼻,不就是简单的四件五官,可无论怎么拼凑,都拼不出熟悉的模样。

  “花甲啊,你说莫离到底有多恨我,那天一个字都没说就走了。”轻云手指叩击的桌面,一直想,一直想——

  一千七百二十八遍,这个问题花甲开始还会回答,后来,发现尊主根本不在意答案,如今花甲心里翻着白眼,当做没听见。

  “花甲啊,你说他凭什么恨我。”

  “花甲啊,你说人怎么可以如此狼心狗肺。”

  “花甲啊,你说他不就是个不男不女的死人妖,我怎么就忘不了他。”

  轻云越说越激动,越想越胸闷,连独爱的菩提血都喝不进嘴。

  而尊主所有问话,在花甲心中都用那一个贱字回应,当然还没胆子说出口。